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零零文学城www.00wxc.com提供的《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》130-140(第6/13页)
为图纸算不上很抽象,机器也没有灵魂。你说你虽然因为读书脱产了,但会永远和劳苦大众站在一起,当一个善良、笨拙的劳动人民真站到你面前了,干什么对他这样不耐烦?你父母、姐姐,能比他好多少?
他扶着栏杆上楼,慢慢地开口问:“手怎么样了?”
席玉麟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,与其说是印子消了,不如说是那胳膊在江边晒成了深色,又有各种旧伤、疤痕,以至于看不出印子。霍振良晒得也不少,但他和霍眉一样,天生白的发光,晒过后只发红、不变黑,瞧了那胳膊更不是滋味,“不是我说你,带电的东西很危险,以后不要乱碰,行不行?就是自己家里灯泡坏了,最好都请师傅来。”
席玉麟应了一声,其实心里还是不以为然:也没发生什么呀。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想不出来了,毕竟是搞技术的,不是干基层、联络群众的,本来也不喜欢跟人交往。只是下次去镇上寄信,带了本连环画回来,递到人手里,席玉麟翻了几面,怀疑他把自己当傻子了,“我认字。”
“噢!你认字啊。”
“这多少钱?”
“三手的,只要五文。”
“退回去吧,我挺能发呆的,你有闲钱还不如把眼镜修一修。”
“修一副眼镜要几十块,哪能攒到那么多钱?”霍振良把连环画接过来,翻了翻,看到了前一位主人留下的油污,“我这副眼镜都不是自己买的,是劲李舟送的。”
一楼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钻钥匙锁孔的声音,席玉麟立刻站起来,觑霍振良一眼;这人倒是冷静得很,掏出手枪对着门口。咔哒几声,门开了。
说曹操,曹操到。
李舟上楼时,踩得片状铁楼梯直响,上来后先朝着席玉麟的背部拍了一下,拍得他往前走了一步,“给你找好去处了,一会儿送你去。”又朝着霍振良的背部拍了一下,拍得他往前走了两步,“上次寄来的录音扣修好了吗?”
霍振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银闪闪的小纽扣,扔给他,“那一批——”
李舟朝席玉麟抬了抬下巴,霍振良立刻会意,和他二人进了房间,才低声说:“全修好了,老祁给我传讯息说,已经在武汉运上了火车。”
“好。”李舟松了口气,随即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,“洋学历还是高啊。那录音扣我在上海找了在职的工程师修,都说弄不好,去德国两年没白去。”
霍振良咧开嘴笑了一阵,忽然想起什么,从抽屉摸出一把硬币、几张纸币,“一共是十块。你要是方便回家,能不能带给我老汉?”
“收起来吧,你们家都当上地主了。”
他愣了愣,旋即皱起眉,“啊?”
“全巴青都传闻,有个广东口音的人带着霍老大到处找大夫,确认她有没有怀孕此事过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巴青,大概是嫁去了广东?后来月月往家里寄钱,你们家又盖大宅子、又雇长工,好得很。”
霍振良听的时候,又皱了几次眉,似乎想发表评论,话在嘴边绕了几圈,只变成一声苦笑,“我要是没这个姐姐,家里只剩老父老母的话,就真不会走上这条路。她嫁给什么人了?”
“问席玉麟,他跟霍老大熟。”
原来如此,霍振良恍然想,怪不得他表现得这么奇怪。不过再想来,他的情感大概不止是“熟”了
李舟是连夜赶来的,先借了他的床,休息一阵再出发。于是他和席玉麟两个人对坐在炉子边,听着水在其中咕嘟咕嘟响,心绪都很飘忽。霍振良听完他的长篇大论,用火钳捅了两下木柴,只道:“香港好啊,比内地安全。”
说了这么多,这人还是死不悔改。
席玉麟真是不明白,杀头的事,本该由自己这种无牵无挂、烂命一条的人去做,自己偏偏苟活一日是一日;霍振良吃了那么多苦,走到这一步,竟是为了一辈子都吃苦?他还有家人呢,一个个的,深切地爱着霍家这唯一一个男孩儿霍眉爱你啊。霍眉那样坏的一个人,她爱你。
他说:“你一辈子对不起你姐姐。”
“我认。”
他无话可说了,拎起水壶走到李舟的房里去。霍振良用力搓了两把脸,连轴转了一个月,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对冷热饥饱都浑然不觉,更不知道两点睡六点起有什么问题;一谈这个话题,就像被人硬扯回惨淡、苦痛、切肤有痛的现实里来,后之后觉地感到了疲惫。如此深重、袭来得如此汹涌,叫他一个坐不稳,差点栽下椅子。
屋内,李舟用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,随后出门,套驴车。
他的驴车就赶得没有霍振良那么好了,不断地抖缰绳,恨不得给驴安个油门然后一脚踩下去。席玉麟明显感觉屁股下的板子扭来扭去,晃得他有点晕车;即便如此,还是一边记路,一边听李舟介绍将要去的地方,一座小村庄。全村都是清清白白、如假包换的村民,他将以施庆这个假名开启新生活。
山清水秀,适合养身体;民风淳朴,日子也惬意。
正当李舟详细阐释劳动多么有利于获得愉悦、待在群众之间多么有利于获得活力时,席玉麟冷不丁地开口,“要不,我也跟着你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?担心我会临阵逃脱,会当叛徒?一旦——”
“不。”李舟简短地打断他,“你理解我们在做什么吗?这是你的意志吗?”
席玉麟沉默片刻,又说:“霍振良有心脏病,你就让他一个人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。”
“他没来多久,很快就会被转走,和我们的人一起住。”
四周已然是乡间风景,正值初春,满地油菜花黄,粉白蝴蝶遍野飞。刀子砂纸似的风,到了脸颊附近,化作姑娘柔荑般的手,温情地抚上来。席玉麟浑身倦怠,只想驴车在风中一直走,让他记不起前尘,也到达不了往后。
他找不到意义,但是很羡慕他们的意义,为这份意义,每天能慷慨激昂地活着。李舟不把意义借给他,其实就没有必要救他,他活不明白。
驴车停在了一座石桥前。见他东倒西歪地坐着,李舟伸手把他提下来,“顺着小路往里走,施太公家。保重。”
他实在很想流泪,但因为当着这个该死的李舟的面,他只是点点头。
过了桥后,岸边是垂杨柳,几只莺雀叽叽啾啾地在枝条间穿来插去,惹得枝条荡荡悠悠。一只青灰色的水牛托着个女童往回走,像是画里的场景;更远处,茅屋连成一片,梭子在其内飞舞,轻而广博的机杼声回荡在天地间,嗖嗖,嗖嗖的。
而他的身躯沉重,重得要迈不动步子,连头都抬不起来,在曝亮的日光下辨不清路,只跟在水牛后边走。走着走着,哼唱起来:“唉,神仙境界哪及凡间如此多娇啊。啊思量真好怄,未把人胎投啊。”
女童回望了他一眼,听出是《人间好》,很高兴地,用毫无技巧却脆亮的童音接着唱:“同哥哥青海庄上修道久,修真养性度春秋,久有心往人间走一走,奈何哥哥强阻留。且喜他今日去拜东皇寿,趁此机会往外游,但则见,白鹤在林中走,野花遍平畴,蝴蝶儿穿花柳,鸳鸯眠河州!”
她是如此爱自己的村庄,跳下来,拉着牛,裹了布的小脚在长草覆盖的湿泥里,一踩一个小坑。水牛悠闲地甩着尾巴,随她远去了。
啊啊,从今后再不想到蟠桃会上走,再不想
玉液琼浆润咽喉。神仙的苦闷实难受,白鳝再不把道修。
果真如此吗?神仙会羡慕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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